旅行這件事
旅行之於現代社會,是再普通不過的一件事,小朋友甚至在還沒懂事的年紀,已經跟著父母到過許多國家遊歷。然而,旅行,這麼簡單就可以定義嗎?我們能夠自認為也是個旅行的人嗎?
我們的旅行總是以被動的方式進行,多數人,甚至是年輕人也是跟團的經驗多,所有食、宿、交通、行程、預算都有人安排妥當,完全不要自己張羅,跟著領 隊搖晃的旗子即可,這就是多數人旅行的模式,也反應了民族性的依賴與否。的確,凡事靠自己真的很累,旅行前要打點好一切,旅途中還要應付許多突如其來的插 曲,搭錯班車、訂錯旅館、吃的不好,都是無法事先預知的,只有自己走過了,才知道,也只有自己經歷過了,才深刻。
旅行之於歐洲人,更是家常便飯,他們的旅行多數是到了某個定點,以客居的方式多待幾天,每天逛逛市集、買菜做飯、看場表演、帶幾本書閱讀,或者只是騎單車、游泳、曬太陽,純粹享受換個環境、換個思維的生活哲學,不一定為了可以看到什麼或一定要看見什麼。
在英國寄居了五年多,在歐陸行旅了多回,每一次都讓我認識了旅行的不同向度。
有對熟識的英國朋友安東尼與西西莉亞,夫妻兩人約是我父母的年歲,仍未退休的他們,幾乎每一季都安排度假,最常去的是希臘小島,偶爾也到賽浦路斯、 到西班牙、到義大利、到法國,度假個幾天甚至二週,同樣的地方一去再去也無妨,期間還會有許多國內的小旅程,旅行像是生活中必備的儀式。他們對於東方人的 跟團旅行方式,10天可以連趕幾個國家的行程,總覺得不可思議。
春天時,他們的女兒迪妮思,年紀與我相仿,有個十歲的女兒夏綠蒂和八歲的兒子艾賽克斯,四月份生下了第三胎約瑟夫,因為早產一個多月,寶寶報到時幾 乎不到2千克,在保溫箱住了一個多月才平安出院,迪妮思還得照顧家裡另外兩個幼齡小孩。而她的爸媽,也就是我的朋友,跟女兒感情一向很要好,同住在一個城 市,當然給予許多的協助,但是他們仍舊保持一種不過份干涉的適當距離,有需要妳可以開口,我們一定盡力幫忙,像是小孫子在學校偶爾需要提供聚餐甜點時,外 婆就會來幫忙準備,他們認為小孩自組家庭之後,有自己的生活模式,父母不應過渡介入。而小約瑟夫才剛滿月不久,這對阿公阿嬤也按照原訂的旅行計畫,到賽浦 路斯度過了逍遙的兩星期,完全不受影響。
接著今年暑假,他們的兒子馬克,與結婚二年多的老婆準備換屋,舊屋已經脫手,新屋因為需重新裝修,只好把所有家當打包好,送到倉儲寄放,只帶了隨身 衣物與重要文件,住進正在裝潢中的新居,而誰也沒料到,租賃的私人倉儲竟然一把無名火,燒掉了他們所有的家當、新婚時親友送的禮物,以及最珍貴的照片與回 憶。這是個不小的打擊,而他們呢?過沒幾週,這對年輕夫妻仍舊繼續原訂的年度計畫,到美西旅行了二週。他們認為,事情既然已經發生,就只好勇敢面對,每天 在家愁眉不展也挽救不回,何不用另一個角度來看待人生。
接著,安東尼的九十歲高齡母親,因為身體狀況越來越虛弱,他們不忍讓她獨居,這對貼心的兒子與媳婦,準備大規模動工改建家裡,隔出一個專用空間給媽 媽,準備在入冬時把媽媽從南邊的城市接來照顧,這在英國社會中並不常見,多數人不與父母同居,高齡父母總是自己獨居或是住進老人單元中,而改建工程才開始 沒多久,他們一樣依照更早的旅行計畫,又去了一趟希臘。
他們在英國社會中不算是特別富有的家庭,但是他們的生活節奏很輕快,想辦法讓生活很愜意,過年過節夫妻互送對方的禮物,常常就是某個城市的住宿二 晚,安排個三天兩夜的小旅行。他們的旅行跟我們不同,我們的旅行總是很緊湊,非得看到什麼不可,非得去那個景點不可,他們就是一派悠閒的住在旅館裡,在附 近四處走走看看,晚上買張表演門票,輕鬆愉快的擺脫一切,就只是為了休息。
我的父母,或者說一般的東方父母,很多事情總是放不開,子女要安排他們出國旅行,總得千說萬說,而他們總是有各種理由來擔心,好不容易出了門,又要 擔心沒有合胃口的食物。因為無法習慣外國食物、無法習慣移動,也就無法瀟灑、自在、隨遇而安。我們常常用各種方法與想法來限制自己,每個人都限制了自己, 整個社會也就被侷限在某個框架中,無法突破。
他們的學生上大學之前或是大學期間,可以有一年的Gap Year,你可以選擇去某個國家度過那一年,以旅行的方式學習,以旅行的方式探索自己。
他們的建築師,依賴的是旅途中的充電、刺激、學習,我們的建築師,依賴的是補習班的口訣秘辛來取得證照,自然設計出來的建築、規劃出來的城市,會不一樣。
他們的上班族一年有30天的休假,可以隨意安排旅行,30天不夠,甚至還可以跟老闆請假,加班對他們來說更是個天方夜譚,而他們的產值,也還是比我們要高。
他們的國家元首也是日理萬機,不過再忙,每年也一樣可以有自己度假的時間,任誰也無法剝奪,除非真有天塌下來的大事,非他回去不可。
對於旅行,我們還停留在消費的觀念中,其實不然,從旅行這件事,也可以嗅得出一個國家的實力來,從消極的旅行次數,到積極的旅行方式,它都是檢視一 個國家、一個社會、一個家庭、一個個人進步與否的重要因子。在旅途中看得多、學得多,回到家自然會知道自己欠缺了什麼,或許,我們的社會,還沒真正瞭解旅 行的真意。
因此,繼續旅行去。
By 德朵夫人 mrs.turtle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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